《儒林外史》之放牛娃王冕的故事(上)
《儒林外史》之放牛娃王冕的故事(上)
元朝末年,江南诸暨县农村有个少年,姓王名冕。王冕出身贫穷,家中无田地,全家靠父亲替财主扛长工的微薄收入生活。
王冕7岁那年,父亲生病,因无钱医治而死去。父亲死后,母亲挑起了母子俩的生活重担。她给人打短工,又揽些针线活儿做做,总算勉强维持生活。不久,王冕看见同村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去村学堂读书,便要求母亲让他也去读书。母亲缠不过他,就咬咬牙当掉了家具、衣服,把儿子送进了村学堂。
时间飞快,转眼过了三年,王冕已经10岁了。一天,母亲把他叫到面前,噙着泪水说:“儿啊,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。只因你父亲亡后,我一个寡妇人家,只有出去的,没有进来的;年岁不好,柴米又贵;家中看得上眼的旧家具、旧衣服,当的当了,卖的卖了;靠我替人家做些针线活赚点小钱,连维持吃穿都难,所以没法再供你读书。从明天开始,你不要上村学堂了。”
王冕点头:“母亲,我知道了。”
母亲又说:“你父亲6岁就替人家放牛,自己挣一口饭吃。你今年已经10岁了,因我们家境不好,没办法,只得让你出去干活。我已同隔壁秦家说好,让你去他家放牛,这样,每月可以得几钱银子,你又有现成饭吃。”
王冕年纪虽小,却很懂事,说:“娘说的是。我在学堂里坐着,心里也闷;不如去他家放牛,倒快活些。假如我要看书,依旧可以带书去看。”
母亲见王冕听话,心里欢喜,说:“儿啊,那你明天就去吧。”第二天清早,母亲唤醒王冕,带他到秦家。秦家主人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头,乡里人都尊他叫“秦老”。当下,秦老留王冕母子俩吃早饭,然后牵出一条水牛交给王冕,问:“小哥,你会侍弄牛么?”
王冕家虽没牛,但他时常去同学家和牛玩耍,所以会放牛。他点头道:“我会侍弄牛,不会亏待它的。”
秦老指着门外说:“大门过去大约半里地,就是七泖湖。湖边绿草成茵,又有几十棵合抱粗的垂杨树,十分阴凉。各家的牛都在那里吃草、打睡,你也可把牛牵在那里。牛吃草时,你在一边呆着,玩耍可以,但是不可远去。我每天供你两餐饭;每天早上,还给两个钱让你买点心吃。”
王冕点头道谢。他母亲谢过秦老后告辞,王冕送出门去。母亲替王冕理理衣服,叮嘱道:“儿啊,你在此须要小心,休惹人说不是;早出晚归,免我悬望。”
王冕应诺。母亲含着眼泪回家了。从此,王冕就在秦家放牛。早晨去秦家,傍晚回家歇息。秦家每天供王冕吃两餐饭,自然都是粗茶淡饭。偶尔煮些腌鱼、腊肉给他吃,他想着母亲,就省下来,把腌鱼、腊肉用荷叶包了,拿回家给母亲吃。王冕虽已离开学堂,却仍旧不忘看书。他把村学堂发的几本书带在身边,终日翻阅。后来看腻了,他想另觅几本来看。因没钱买书,王冕就把秦老给的点心钱节省下来,偷个空到村学堂,见有来卖书的书贩,买了几本旧书。每天,王冕把牛牵到湖边后,就坐在杨柳树下看书。
弹指过了三四年。王冕经常看书,懂得了不少道理。黄梅时节的一天,王冕在湖畔放牛。初时太阳高照,王冕放牛倦了,在绿草地上坐着。一会儿,天空忽然乌云密布,眼见得将降大雨。王冕连忙把牛牵到大树下拴了,自己也在树下坐定,取了蓑衣披着。刚料理停当,倾盆大雨果然从天而降。
大雨过后,王冕看那天际,只见黑云边上镶着白云,渐渐散去,透出一派日光来,照得满湖通红。湖边上的山,青一块,紫一块,绿一块。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似的,尤其绿得可爱。湖里有十来枝荷花,苞子上清水滴滴,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,煞是好看。王冕看了一会,心里想道:古人说,“人在画图中”,这一点不错。如果我这里有一个画工,把这荷花画它几枝,也挺有趣的。又看了一会,他想:天下哪有学不会的事,我何不学着画几枝呢?
这天,王冕一直看到天色晚了,方才牵牛回去。他心里已有了打算,节省下来的点心钱不再买书,托人到诸暨城买些胭脂铅粉之类,学画荷花。初时画得不好,但王冕擅于琢磨,仔细观察,又肯下苦功夫,一段时间下来,画的荷花渐渐大有起色。到后来,王冕所画的荷花,精神颜色无一不像,只多着一张纸,就像是湖里长的,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。
一天,王冕把一幅荷花图贴在自家大门上,同村乡人看见了,都来观赏,赞不绝口。许多村民见画得好,都拿钱来买画。王冕得了钱,便买些吃的穿的,孝敬母亲。
这样,十传百,百传千,诸暨一带都晓得王冕是一个画花卉的名笔。
人们都争着来买他的画,渐渐地家里不愁衣食,王冕便不再给秦家放牛。他每天在家里画画花卉,读读古人诗文,自得其乐,母亲心里很欢喜。
王冕天性聪明,不满20岁,就把天文、地理、经史等学问钻研得无一不贯通。但他性情淡泊,既不求官爵,又不交纳朋友,终日闭门读书。一天,王冕从《楚辞图》上看见画的屈原衣冠。他对屈原很敬佩,就照样制作了一顶极高的帽子和一件极阔的衣服。遇着花明柳媚的时节,就把一乘牛车载了母亲,他则戴了高帽,穿了阔衣,执着鞭子,口里唱着歌,在乡村镇上以及湖边到处游玩。惹得小孩子三五成群地跟着他笑,他也不放在心上。
秦老是看着王冕长大的,如今见他自学成才,大有出息,所以敬他爱他,时时和他亲热,经常邀他在草堂里说说话。
一天,两人正说着话,只见外边进来一个人,头戴瓦楞帽,身穿青布衣服。此人姓翟,是诸暨县衙门里的一个差役。因秦老的儿子秦大汉拜他做干爷,他算是和秦家搭着点亲戚关系。秦老见翟某来了,连忙迎接,双方叙礼坐下。秦老叫来儿子拜见干爷,又忙着烹茶、杀鸡、煮肉、打酒,并央留王冕作陪。王冕入席,和翟某互通姓名后,翟某问道:“这位王相公,可就是专画花卉的名笔?”
王冕笑而不答,端杯喝酒。
秦老说:“正是他,亲家你怎么知道的?”
翟某说:“王相公的大名,县里哪个不晓得!我这次来,有个差事要办:日前县官老爷吩咐,要24幅花卉册页送上司,此事交给我。我久闻王相公的大名,故此一径来寻亲家。今日有缘,遇着王相公。请王相公费心,大笔画一画。”
王冕听了,皱了皱眉头,没有说话。秦老见了,知道他不愿意画,仍在一边怂恿着。王冕屈不过秦老的情,只得勉强应诺。
翟某很高兴,忙敬了王冕一杯酒,说:“在下半个月后来取。届时老爷少不得有一些润笔的银子,一并送来。”
王冕是个实在人,既然答应了,就认认真真地干。次日开始,他在家里用心用意,画了24幅花卉,都题了诗在上面。
翟某回县城后,看看半个月已到,便去禀报知县时仁。时仁让翟某去取,并发了润笔的银子。银子是按一幅画一两地价开的,24幅画一共是二十四两银子。翟某黑心,一下子克扣了十二两,只给了王冕十二两,便拿着24幅画回县城了。
时知县看了画,很满意,又办了几样礼物,一起送给上司,作候问之礼。